被冻死的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抬起笔来却写不出任何东西了。如果说这真是一种病，那它一定来自悲伤。                 
                                                                      ——题记
''铛铛铛''隔着厚重的玻璃和毛手套，富有节奏的敲击声让我抬头望向窗外。
是库尔曼大叔，看上去是刚刚打猎回来。刀削的脸颊被冻的发紫，胡子在哈气和冷风的交替侵袭中结成了冰丝，看上去就像一根根坚挺的细铁丝。
虽然笑容被挡在浓密的铁丝中，但我猜他在笑。
我也勉强的回应了一下，无论乐观与否冬天比以往更加寒冷了。
这样下去会冻死更多的牲畜，更多的老人和孩子，然后冻死我也冻死他。直到一切都被压在厚厚的积雪下，上苍才会收回对这片土地的诅咒。
他的笑容解决不了寒冷，我的更不能。
我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右腿，我还能感受到，感受到生命的脉动。
可为什么他的眼底突然划过了暗淡的忧伤？
我索性不去看他，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就在今晚我要离开这里，离开庇护所，离开一切。
''暴风雪在今天下午摧毁了羊圈。''略带着哭腔的声音回荡在餐桌上空。
''我知道的乔，我听到了。''我努力的安抚着坐在我身旁的弟弟。除了把语气放的平缓让它听上去更值得依靠和慰籍，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可伊尔曼婆婆......''
''听着乔！那只是一个羊圈！那只是伊尔曼婆婆！不是我！也不是你！''我的语气里夹杂着些许愤怒，但我不觉得乔可以听的明白。不过这种带有训斥意味的声音足以震慑住这个有些颤抖的男孩。
''都不会有事的，咱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了。总会有解决办法的，对不对？''我侧过身将他即将画出眼角的眼泪轻轻的擦掉。看着他一脸担忧但还是轻轻点头，我这才收回手认真的解决这眼前的食物。
由于某些原因吃完饭后我又得到了属于自己的时间，看着乔和其他人忙碌的样子我除了关上房门之外帮不上任何忙了。
我看向窗外，暴风雪过后的夜少了几分恐怖。风虽然在刮但却显得温和了许多。伊尔曼婆婆房间的灯光微弱的几乎要消失，但这不代表今晚会是个平静的夜。
我能看到人们走进她的屋子，在隔绝风雪的堡垒里进行新的厮杀。
不过这一次我不太看好结局。
我慢慢走到工具台前，最后一次整理了一下行囊。最后一次看向桌角的一小罐机械润滑油，拿它来生火或许也不错。
不过我并不需要了。
当我走出门时，乔追了出来。
''你要去哪？！天已经黑了你不应该出门的！''
''没事的乔，我只是在暴风雪来临时看到过一只被吹到南面雪丘上的羊！我只是去看看。''
''你从未离开过营地的！我让山德鲁大叔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乔！大家都去伊尔曼婆婆家开会了，他们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我说着便抬起左脚踩进了厚雪中，还好雪很松软也不算很厚只是将将莫过靴子。
''可是你.......''乔的话还没完全说出，库尔曼大叔家的门已经打开了。
''发生了什么孩子们？''
''库尔曼叔叔！查理斯坚持要去南面雪丘旁找羊！''乔简单的解释到，语气里还夹带这询问的意图。
''你要去干什么？''库尔曼问道。
''我想去南方看看。''我转过身冲他笑了笑。
他上下打量了许久，又沉默了片刻。
''只带这些？''
''当然。我只是去找羊，也许这个时候它已经被涂满了鲜血冰封在了南面雪丘之中呢！''
''那一定很疼。''
''是的，我知道。''
我看他不打算说什么了便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南方走去。
''查理斯！不要走太远，觉得冷了就回来！伊尔曼婆婆不是说过了吗，如果身体再出问题就没人会救你了！''身后传来乔的声音时，我已经走出了庇护所的范围，他的声音也被风雪摧残的不成样子了。
我抬起头，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渣抹过我的脖子。确实，我感受到了，生命的气息在全身扩散。我是能感受到的，我的右腿。
直到身后再也看不到庇护所后，我决定找一处背风的雪丘休息一下。
把简易的油灯固定在雪堆中，我迫不及待的拿出已经被冻的脆响的日记本。在上一段话的结尾填上了最想说的一句。
''因为羊，我们曾经就路过了地狱，而今因为羊大家迟早要走进地狱了。上苍不会放过任何人。''
字写到最后已经变得歪七扭八了，低温让我的手变得不听使唤了。
我把日记本隆重的放在油灯旁费力的站起来，皮肤与铁的连接处传来阵阵刺痛，如果不是风声搅乱了我一向很好的听觉。
我想我一定能听到一声声来自钢铁与骨骼的脆响。
在承受不住这份负担之前，在还能运转之时。请尽快的走吧！去遥远的南方......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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