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打听了半天妈妈下落的贵阳女孩，终于等来了消息

文\江湖小舞

“谢谢你，我妈妈已经确认死亡了。”

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了妈妈“下落不明”的帖子5个小时又33分钟之后，网名“小武”的贵阳女孩终于等来了妈妈“确认死亡”的噩耗，哪怕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一句“谢谢你”还是让我们隔着屏幕感受了这个女孩子的礼数周全，以及内心无法释放的悲痛。

在小武确认妈妈死亡的一个半小时之前，贵州媒体新闻稿中的一句“检视涉疫人员隔离转运和交通安全隐患”，终于姗姗来迟地确认了社交平台上的热议，“事故车辆为贵阳市涉疫人员隔离转运车辆”。

18日中午2点10分，贵州高速客车侧翻致27人遇难的消息刚刚传出1个多小时，小武就在话题下发帖，“我家人就在车上，目前妈妈下落不明，昨天（17日）晚上接到政府工作人员说准备衣物准备坐大巴去荔波县隔离，我爸妈平时每天都在家不出门除了做核酸，突然就大晚上拉走，结果司机很疲劳翻车，死了那么多人。”

从这一刻开始，小武就不断地在网络上打听妈妈的下落，由于无法打通电话，她还试图通过社交平台找到“黔南州中医院的人”，“确认下我妈到底在不在那里，那里是最后的希望”。

结合网络上流传的信息，小武的妈妈应该是在17日晚上10点，与同住向阳大院的44名邻居一道，登上了贵州黔运集团有限公司所属的贵A75868客车。根据18日深夜贵阳贵安防控新闻发布会上透露的信息，这辆核载49人的“抗疫转运征用车辆”，实际载客47人，包括“驾驶员1名，随车工作人员1名”，“其余45人均为云岩区涉疫居民”。

“涉疫居民”四个字，是包括小武妈妈以及在网络上被报道的小柳朋友在内的27人用生命换来的官方称呼，如果没有这次意外，他们的称呼可能被锁定为“涉疫隔离人员”。

18日0点10分，载着小武妈妈和小柳朋友的贵A75868从云岩区出发，“前往黔南州荔波县隔离酒店进行集中隔离医学观察”。

网络上有一种说法，“尽管不知道要被拉到哪里，47名乘客还是非常听从指挥”，其实，对照小武在打听妈妈下落时的描述，至少她的妈妈在发车前是知道目的地，她的原话是“昨天（17日）晚上接到政府工作人员说准备衣物准备坐大巴去荔波县隔离”。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像小柳的朋友那样，“发车一个小时后，才知道他们要去的是荔波”。

如今争议这些细节已经不再重要，就像小武在确认妈妈状况后所言，“昨天晚上居然成了最后一次通话”，跟小柳“再也联系不上的好朋友”一样，他们登上的是一班“永不抵达终点站的客车”。

比小武从前一天晚上就完成了同妈妈的“最后一次通话”不同，小柳在凌晨的1点33分还收到了朋友的抱怨，“坐得太久，屁股都坐麻了”。此时，如果按照贵阳官方通报的发车时间仅过了1小时23分钟，如果按照小柳的记忆，登上车已经3小时23分钟。

据贵阳一些被转运的市民反馈，在大巴上要穿防护服，按照规定不能下车，车内也不能开空调，必须佩戴口罩，有人在车上甚至被热哭。不只是被转运的“涉疫居民”如此，大巴司机也必须身穿防护服，全程佩戴N95口罩，“呼出的雾气会遮挡司机的面罩，比较影响视野”。

透过网路上流传的贵A75868侧翻前的画面显示，司机身穿防护服的状态清晰可见，在一般司机看来，如此开车还是长途，恐怕不会太舒服。

不知道是冥冥之中似有预感，还是一语成谶，小柳对外透露，“大巴发车时，朋友说这次回来，真的得去好好拜拜。”

朋友向小柳抱怨完“屁股都坐麻了”一个小时出头，贵A75868“行驶至黔南州三都至荔波高速32公里处发生侧翻，坠入路旁深沟”，截至18日深夜的发布会，贵阳副市长林刚“代表市委、市政府对所有遇难人员表示沉痛哀悼，向所有遇难人员家属、受伤人员表示深切慰问，并向全社会作出诚恳道歉”之际，也无法确认大巴车司机当时的驾驶状态和后续状况。

在确认妈妈死亡后，小武在帖子下写道，“我现在特别难过崩溃，本来好好的一个人，昨天晚上居然成了最后一次通话，半个月在家除了做核酸从来没有出过门十几天的阴性绿码，居然被拉去莫名其妙隔离害死了。”

小武说，“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显然，她更无法接受发布会上的“深切慰问”和“诚恳道歉”。

就像小武在没有得到母亲确切下落时所言，“太让人窒息了，天天按时做核酸门都不出，突然被一辆大巴拉走。”

跟她一样，由于向阳大院这个老小区不方便买东西，小柳还特意为朋友准备了好吃的，“在冰箱里，等她来拿”，如今，这些东西她的朋友可能永远用不到了。

小武的那条打听妈妈下落的帖文，显示被转发了84641次，评论14751条，点赞289925个，非常奇怪的是，点开评论却只能看到为数不多的几条，多达14000多条评论不知道为何见不到，那里面，原本有一些感人的温馨，也有一些触动心弦的悲凉。

由于被网友翻出了一些歌颂俄罗斯发动侵略、对丢失生命的乌克兰民众缺乏同情心，信仰“责任全在美方”，进而小武被很多网友讥讽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更有甚者还“奉劝她识相点，不要发牢骚给敌对势力递刀子”。

有网友说，从一个最“以人为本”的角度，我会对那位名叫小武的网友表示深切同情，对这场荒诞的死亡转运过程表示愤慨和质问，然而如果你让我作为社会人，去充分审视和理解她的过往言论，抱歉我可能会显得无感，甚至有点反胃。

当然，也有理性声音认为，“不论何时，我们应该对无法选择而不幸遇难的人保持哀悼，如果和她一样，那便是说明她的阴暗变成了光，照亮了人性通往悬崖的。”

确认，就像有网友所言，“保持清醒确实很是痛苦”，但“糊涂蛋们更痛苦”，“他们在现实世界里遇到的苦难肯定更多，三分钟能洞穿一切的人必然比三年都想不通同一件事的人生活得容易多了。”

在我看来，即便是小武过往的言论不能被一部分人认同，我们也无法在她的妈妈以难以想象的悲剧方式遇难后，再对她报以恶意，如此一来，这跟我们鄙视的人又有何区别？

无论是小武的妈妈，还是小柳的朋友，以及那25名本文没有涉及到的遇难者们，原本他们的人生都不该如此潦草结束，他们都是在大时代被尘埃击中的卑微小人物，值得我们温柔以待。

毕竟，你我都无法笃定，不会登上那一辆凌晨狂奔的高速客车。

（文中”小武“系化网名，涉及小柳内容参考“星球商业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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